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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片跳针•梦魇•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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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这么多年,也许她已经不再恨我,也许她一生都会恨我。
+ x0 G+ Y6 f+ J8 `' S& Q7 M7 Y但是,我已经不再恨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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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1 ^1 W* [" M( o  父亲离开这个世界,去遥远天堂的那一年,我十六岁。: l7 A( p& e; X3 ?5 m
  我是可儿。名字是父亲给我取的。
6 K2 F+ I1 D0 |# J( T  父亲是个慈爱而又有些懦弱的男人,他总是喜欢温柔的摸着我的头发,对我微笑。可是他并不是我的生父,这是在我十六岁的时候父亲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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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F3 n7 m: c1 z! U8 |  我,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被遗弃在这城市的某一个角落。我很安静得躺在风雪里,没有滞留下任何的哭泣,直到夜色渐渐淡去。有一双大手在黎明来临的时候轻轻地把我揽在怀里,温柔的拂过我的脸颊。那种温柔是使人堕落的,我贪婪的匍匐在他的怀里。/ H5 Q7 Y8 O4 |1 v' N
  透过惺忪的眼,我看到了他风雪般沧桑的面孔。当我的小脸紧贴着他的大手的时候,那粗糙的手指透露出冰凉的叹息……
4 N& t) p  u% z& ?1 N# I" ~: @  “可怜的孩子啊!”男人呢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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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到了男人的家里,我成了他的女儿。那年,我才一岁。父亲二十九岁。
5 _2 p& C9 \0 r  我天真地以为,这个男人就是我的父亲。我依附他,他的微笑,他粗糙且流露出叹息的手指……. w9 Q0 l( \- C% b5 x2 D
  我以为自己很快乐。一直以来,只是记忆里有过一个莫名的雪夜,我呼吸着,有一个女人,模糊的背影,辨不清楚。
2 y5 P" u: ?! ~4 h. \  他家里还有一个女人,我叫她妈妈。可是她不喜欢我,从不抱我,不对我笑。经常在父亲不在家的时候打我,如果我哭她会打得更凶。她不许我对父亲说起,说如果我和父亲说,就要我死。我很害怕,可是又不敢和父亲说起,每次父亲上班离开家的时候,我都会拽住他的裤管流着泪,不放手。% |3 f3 z* B: {, ?9 \" {8 B
  人总是会蹲下来,温柔的抚摸我的头发,微笑。然后对我说:# f* J* z& G' J! |# y6 _( n
  “乖孩子,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的。”$ D* G! p. `- r; R2 ~
  我只是使劲地摇着头,什么都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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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2 u" F' o- c# B& I4 r/ j  除了父亲给我的,我没有享受过一般孩子童年时的欢乐。因为父亲是个建筑工人,工作很忙,也很辛苦。他要拼命工作,赚钱维持这个家,养育他的女儿长大成人。他经常会到外地干活,几个月不回来。我只能和母亲胆战心惊的一起生活。( p) L" \! f  t; v3 @
  从五岁起,我就开始洗衣服,做家务活。因为如果我不做,除了要挨饿还要被母亲打骂。那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会如此的恨我,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我曾偷偷地问过父亲,可是父亲只是抚摸我的头,仍旧微笑。但是我分明的看到他的眼中有隐忍的悲伤。我不想父亲难过,从此便没有再问。后来我才知道,我从前有个哥哥,可是在他三岁那年,因为重病不幸夭折。我也本来应该有个弟弟,但是因为家里生活拮据,又因为有了我,在父亲的极力主张下,母亲没有留下这个孩子。就是因为这个,母亲一直记恨我,因为我的存在,她失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而且还把我哥哥的死也推到了我的头上。

8 [; l% a  ~! _# Z& a4 ?! }5 G3 r  父亲不在的时候,我从不说话,因为母亲不想听到我的声音。我没有朋友,不能像别的孩子那样出去玩耍,不能和母亲撒娇,不能向父母要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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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 g) L  我六岁生日的时候,父亲从很远的地方回来了。带回来一个很小的蛋糕和一件漂亮的小裙子。这是我记忆当中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属于我的第一个蛋糕,和第一条裙子。我高兴得快要疯了,围着父亲又蹦又跳,完全没有注意到母亲冰冷的目光。我穿上裙子,趴在父亲的怀里撒娇。父亲仍旧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发,对我微笑。我感觉到了温暖。
- f/ b6 s/ O' f: [6 u! t! @  Y  “我的乖女儿长大了,现在是个漂亮个大姑娘了。”
  [3 F" Q# O4 V7 k7 [8 W* l1 j) q  我抬头看着父亲的眼睛,发现父亲的眼睛里有着依稀的泪光。( \7 q" i. [, C/ \- v' P/ C' u4 I
  蛋糕很甜,那是我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味道。那一夜,我蜷缩在父亲宽阔温暖的怀里甜甜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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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父亲走了。母亲撕碎了我的裙子,从窗口扔了出去。我疯了一样的哭喊着,冲到楼下,想把我的裙子找回来。结果在楼梯上,我滑倒了。头重重的撞在金属的楼梯扶手上,鲜血喷涌而出。我强忍着钻心的疼痛,哭着找到那条已经沾满泥浆的裙子碎片。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0 w; i9 i+ m5 y# K1 x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一个洁白的房间里。我努力地向旁边张望,头痛欲裂。父亲在我身边,还有几位邻居。母亲站在他们身后,神情冷漠。
1 s! g- e4 e% {* W8 C  父亲见我醒过来,高兴得紧紧抓住我的手不住地重复着“醒了,醒了。”
7 d6 E5 j0 R: `8 ?* Z  看着父亲的脸,还是那张熟悉的,慈爱的脸。只是仿佛一夜之间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沧桑。我发现父亲的皱纹深了许多,两鬓也突然生出了许多白发。父亲的右手紧紧的攥着我的手,不住地对我说:“乖女儿,没事了。”我感到父亲的手强而有力,仿佛一松手我就会从此消失不见。我感觉到我的手被父亲攥得钻心的疼痛,可是我没有说,我希望能够多体会一下父亲这样紧紧的,犹如拼尽全力的抓住生命一样的抓住我的手。它让我觉得温暖,让我不再害怕,让我感到安全。$ b7 N. H, ?% C- o# `; j- v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可是却发不出声音。我的嗓子哑了。* P& d# k% E3 Z0 v' K! n) ^6 t% N
  “乖女儿,是不是口渴了?”父亲急忙问。& \6 Z6 Z) z0 K7 W$ m0 W. b( F
  我吃力的点点头,父亲松开我的手,想去拿床边的水果。我突然睁大了眼睛,急促的喘着气,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因为没有了他的手我会感到害怕,害怕父亲一松开手我就会再也见不到他了!可是我感到一阵眩晕,头似乎要炸开一样。) y8 G2 E& W5 |; ^' p# [& f# w
  父亲吓坏了,用力把我按在床上,焦急地问我:' X& p+ a3 E. g: Q$ v! x9 F
  “好孩子,你怎么了?怎么了?”
" p+ D+ ?9 s/ n' I) M" G  我没法出声,只好强忍着疼痛拼命地摇头。
: e% c, S, u4 G/ I- j) q3 b' j  父亲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坐下来,又握住了我的手。我平静下来,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父亲拜托邻居为我剥开一个桔子,然后用左手一瓣一瓣仔细的喂到我的嘴里,又用手帕轻轻的擦去不小心从我嘴角流下的汁水。( V4 T: t5 a1 g4 _2 ~( ~
  父亲谢过邻居,把他们送走了。又过了一会,母亲也走了。父亲告诉我,是邻居看到昏倒在楼下的我,然后马上把我送到了医院,又打电话通知了他。由于身体本就虚弱,我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了。然后父亲用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缠着绷带的头,粗糙的手指,流露出无限的疼惜与呵护。
7 W7 z* `4 e' G, j& X% @" j  然后我渐渐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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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续】
文字是灵魂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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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里的爱情故事大概都会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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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j% k3 r" h/ _0 Y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喜欢自己的人却不招自己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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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9 k0 z# b2 k  w/ Y( L7 ~展转后,可能爱情一直在身边却一直不发现
# Z. f9 O! x  @  ~, T, v# q* G  @* Q' ~% M. Z
就是喜欢良生的文字,如此生活化,如此纯朴和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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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父亲和母亲大吵了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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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7 w, Q: M9 R
  那一次,父亲和母亲吵得天昏地暗,那年是他们唯一谈及离婚的一次。母亲疯狂地举着水果刀,绝望地朝父亲坐着的方向掷去,当时,她紧闭着双眼,而我却清晰地看见了她眼眶边的泪痕。那时,我睁着双眼,企图窥视生命决裂的过程,那时,我的心里没有悲伤,那时,我在微笑。她的刀在空中划过委琐的曲线后,偏离。刀重重地叉在地上,而椅上的父亲却依旧纹丝不动,他的眼睛在晦涩的灯光下闪着鬼魅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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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1 n7 ^+ f& S% K' V: X  这是夜幕掩映下的墓地,所有压抑着的情感被母亲绝望地提及,然后被撕碎,满地尽是记忆的尸体。
: i9 U4 g0 R5 }/ c  母亲站在墓地中央痛苦着,痛苦着……. E8 l+ o- M1 z' ^0 Y* `

( i: b. x6 o1 C9 A  从那开始,母亲不再打我,但是看着我时的目光变成了让人绝望的冰冷与怨毒,也从那时开始,母亲没有再对我说过一句话。( Q! a/ Z- M( x1 Q% a

2 E+ t$ t8 j4 ?! i8 ^. q  后来,我到了上学的年龄,父母吵了一架,父亲希望我受到良好的教育,而母亲强烈反对。" _$ x/ I, W. ]' t. m; ^1 x/ I
  小学六年,我性格孤僻,不爱说话,所以我没有一个朋友。很多小孩子欺负我,说我是捡来的孩子。我对他们不屑一顾,因为我知道,我有一个深爱着我的父亲。在班上,在学校里,我是学习最好的学生。因为我知道,这样会让父亲感到开心。每次当我把成绩单交到父亲手里,父亲总是会像平常一样,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发,微笑。每次去为我开家长会的时候,父亲总是会昂首挺胸的坐在那里,微笑着接受所有人对他投来羡慕的目光。我知道,那一刻,父亲感到自豪。为他自己,也为了他的女儿。) c* S$ q; t7 D- [4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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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中,第一次有男孩子写纸条给我。我既害羞又害怕。我将事情告诉了父亲。父亲摸着我的头,微笑着说:
3 w3 C6 a  m1 M* p$ J3 R. o  “我的女儿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 u  S9 M, a& T( n, e! I  我知道,父亲最大的心愿就是我能考上大学。我不能让父亲失望,因为我优异的学习成绩是最令父亲欣慰的事。三年来,我只是加倍用功的读书,终于,在中考的时候,我考进了省城的一所重点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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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我是否要去省城读书的问题,父母又吵了一架。母亲认为重点高中的学费太高,而且去省城读书要住宿舍,又多了一笔不小的费用负担,家里负担不了。母亲想要我就在县城里考中专,然后参加工作,赚钱养家。
/ W$ ~1 D" x' Q+ ^2 R/ }5 f7 A: Z  可是最终,我还是登上了去省城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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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夜,父亲紧紧地拉着我的手。这让我想起了六岁那年,在医院的时候,父亲也是这样紧紧地攥着我的手。手没有变,父亲没有变,温暖的感觉没有变。我马上就要动身奔向一个没有父亲的城市了。我只是机械的跟随,在父亲的背后。呆呆的望着这个承载了我一生幸福的和蔼、纯朴,还略带些懦弱的男人。
5 ?" a. M0 x1 _1 s  站台上,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吵吵嚷嚷,却又鸦雀无声。耳边,只能听到父亲不时发出的咳嗽的声音,和父亲喋喋不休的叮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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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上车了,我转身死死的抱住父亲。
* ?1 N) a; K0 k1 i$ ]9 V1 ]  “爸爸,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去省城上学。”
' ], I5 A1 _. |' c  父亲低下头,温柔的抚摸着我已经垂到背部的长发,微笑。
" X" @" n# K8 i! G) i) L/ Z& t1 K  “傻孩子,你长大了。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吧,好好学习,你是爸爸的希望啊!”# V! j0 C5 }* B. L3 B, }
  我抬头,看见父亲眼中的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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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车缓缓的开动,我和父亲隔着车窗对望。母亲站在他身后,我没想到母亲也会来。经过了这么多年,也许她已经不再恨我,也许她一生都会恨我。但是,我已经不再恨她了。因为岁月已经无情的侵袭了她,当年美丽的脸庞也已经开始爬上了风雨的纹路,两鬓的银发也已经取代了曾经的青丝。她和父亲都已经老了。而我,则是他们的唯一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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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向我摆着手,而母亲则只是看着我,脸上仍旧如往日一般没有任何表情。可是我知道,我是他们的依靠。我打开车窗拼命向他们挥手。/ O1 [" L1 K$ P( ?; G
  “爸,妈。我走了。我会想你们的!等我放假了,一定会回来看你们。我会好好学习,你们也要保重身体!”8 n: ~) U2 v6 {. M' d. u
  这个时候,我惊讶的发现,母亲的眼中,也闪动着泪花。1 V9 [" f* O/ l
  列车加速离去,父母的影子被站台的灯拉得好长好长。最终,他们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 g. `/ A8 W8 b( ^% b2 v  在车上,我哭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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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N0 X! F+ q6 f: H" B  高中的时候,我谈了人生中的第一场恋爱。他是一个高干子弟,相貌英俊,是隔壁班的班长。每天早上,他都会拿着一支玫瑰跑到我们班里送给我。他说他会爱我一辈子,我很轻易的被他感动,和他走到了一起。我把我所能给他的一切全都给了他,可是最终,我发现自己被骗了。他是个很花心的人,同时交着好多女朋友,而且他只是想玩玩而已,并不想和任何一个女孩子真心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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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t8 z$ t# l9 |5 R  一个月以后,我发现我怀孕了。他知道这件事以后,只是冷冷的说,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可以给你钱,以后的事情你自己处理吧。如果你敢告诉别人,你也知道我家里的背景,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P. }( p) l; Y3 X9 a1 V
  第二天,他给了我一千元钱。我当时真的很想当着他的面把钱撕得粉碎,然后扔到他脸上。可是我没有,因为我需要钱。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很肮脏,没有了人格与尊严,也不再相信爱情。! ?7 \- |: G* h$ w# k3 B# m
  我向学校请了两个星期的长假,撒谎说父亲生病了,需要我回去。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撒谎。然后找了一个很偏僻的旅店,定了个房间,便去了医院。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冰冷的手术钳,医生和护士冷漠且带有鄙夷的脸。我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体内血流如注,我的心也在流血。- c2 [9 a, I) t2 Z

" x) h6 ?) f6 _% E. q  之后我的身体一直不好,稍有气候变化便会生病。第一年的期末考试,我只在班里排倒数第二。这一切,我都没有勇气告诉父亲,因为我害怕看到父亲失望的表情。女儿曾是他的骄傲,我不想亲手毁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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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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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续】
文字是灵魂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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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见到父亲最后一面。深夜,我搭上从省城回家的列车。邻居在电话里告诉我,父亲病危。等我冲进家门的时候,父亲已经走远了。; r9 a8 ?; u( [4 f7 Q* i, Y1 L
  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竟然没有掉下一滴眼泪,虽然心痛得无以复加。我低下头,跪在父亲的灵前,眼前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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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约中,我看到了父亲慈爱的笑容;看到了我六岁生日的时候父亲拿着一盒小蛋糕和一条漂亮的白裙子从门外走进来;我看到病床边父亲紧紧地攥着我的手,不住地重复着“醒了,醒了!”;看到父亲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微笑着对我说:“傻孩子,你长大了。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吧,好好学习,你是爸爸的希望啊!”;看到了在月台上,父亲向我挥手;看到了父亲眼中的泪光……我向父亲的背影追去,可是却离他越来越远。然后,一切都消失了。
+ ~5 e% p% G$ J; Z& i( }. _5 |3 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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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之后,有朋友对我说,死亡是件很平常的事情。每天都会有无数人,从这个世界上离去。生命一如野草般蓬勃而又卑微。
3 ], k+ A& c& ]' `0 j$ @  可是我们深爱着的人,我们亲手送走他,看他化成一堆灰。烟灭。心中除了崩溃的绝望,真的只剩下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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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9 j8 v" M% m& w; j6 S0 C  邻居交给我一封信,是父亲留给我的。简单的几行字。从弯曲的字体可以看出,是父亲在弥留之际,挣扎着,用生命最后的气力写下的。" S* [1 r" L, M% ^
父亲希望求得我的原谅。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向我隐瞒了一件事情。他其实,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9 G% C" j7 f, z3 d1 m. j4 }
  我的泪水开始从眼眶迸发,终于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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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c0 b  o* I8 F7 M8 f0 d  父亲走了,即使活着的人再怎么悲伤,也都无法从死神的手中抢回父亲那卑微了一辈子的生命。而母亲,也因为父亲的突然离去,疯了。4 d$ [& O! C( o5 K
  我的心里很清楚,现在,这个家只能依靠我。父亲不在了,母亲又倒下了,我必须坚强,必须扛起这片塌陷了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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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之后,一个从小只见过一次面的叔叔和一个从来都没见过面的舅舅来到了我的家。他们并不是来伸出援手的,也不是来表示哀悼。他们只不过是想趁这个机会,从这个已经多灾多难的家庭里再捞到一些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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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K; u8 e. i$ k  “我告诉你们,休想从这个屋子里拿走一样东西!”
' j- P5 j4 K) W  M  一阵长长的沉默之后,我也不知是从哪里借来的勇气,胸中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一拳重重的砸在桌子上,一个玻璃杯摔在地上,支离破碎。
+ a. k; ?' H% H/ P- n  “你,你竟然敢这样和我们说话?你以为你是谁?”( H4 g  J2 e3 ?0 V: o
  “为什么不敢?我父亲活着的时候,你在哪?”我用手直指着那个自称是我叔叔的人。
6 ], W* S9 w" P7 t- u  “我……”他抬起头,看到我眼中几乎可以将他燃烧成灰烬的目光,低下了头。
4 b1 X% L0 c' Y- l  “那你呢?”我转过头,用同样的目光审视着“舅舅”。
4 O1 K/ k  k1 p: \( f  “我父亲已经不在了,我母亲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个时候,你们来了。不帮我们度过这个难关也就算了,可是你们竟然落井下石!我告诉你们,现在这个家我说了算!趁火打劫?想都别想!”
6 h' g# x5 l  Y  “你,你……”5 S& f9 y1 h* {# S- P# P% a, u) {' ?
  他们气得脸色发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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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 E- b- T* v  “走!你们都给我走,我不想再看见你们!”+ K9 V& b  R7 {
  “我走?”叔叔轻蔑的说。“你有什么权力?你还真以为这是你的家?你只不过是个捡回来的野种……”
2 c( X0 |' J( D' O1 }  没有听他说完,我已经站起身冲进了厨房拿起了菜刀。对着他们歇斯底里的大叫:! n' k8 }  G' s5 Z9 Q; m8 y
  “滚!都给我滚出去!”
1 Y' b3 ]- }( L  “好,咱们走着瞧!”
( P: V+ K; L& R/ W4 \* ~/ f* F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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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恶狠狠的丢下一句之后,摔门走了。望着他们用力关上的房门,我的手无力的垂下来。菜刀从手中滑落到地上,发出一声钝响。我转过身,望着坐在床上的母亲,她只是直直的,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望着墙壁。仿佛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 r: g5 F* E2 r3 {; V  “妈,我该怎么办?妈——”5 e* G) M+ [) b& D2 y9 H
  跪在床前,我紧紧地抱着母亲的腿,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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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我卖掉了所有能卖的东西,将母亲送进了疗养院,然后自己在学校退掉了宿舍,搬进了一个只有十平米不到的小阁楼上。
& r& e3 o6 T6 a' \. y/ ^( q% d- i  那是一段我生命中最灰暗的日子,住在低矮狭窄的小阁楼里,几乎连腰都不能完全直起来。到了夏天,阁楼上闷热的几乎让人窒息,还有无数的蚊子似乎要把人身上的每一滴血都吸干;到了冬天又变成了一个冰窟窿,冷得即使穿着棉衣,盖着棉被,都会被从梦中冻得清醒过来。. b& u& w3 U8 |8 }7 h( m7 g) I
  那些日子,每天只能吃两个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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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过了一年。这一年中,就连我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吃了多少苦。每当深夜,拖着疲惫到几乎垮掉的身体回到“家”的时候,我都会有种彻心的疼痛,每当这时,我的心中便充满了怨恨!恨这个世界太现实;恨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恨上天为什么这么残忍;恨命运为什么这么不公平;恨生身父母为什么遗弃我。甚至恨过父亲为什么死得这么早;恨过母亲为什么会疯掉。更恨我自己,恨自己不会麻木;恨自己不懂遗忘。
. R, t9 ?2 K  w1 E  真的很想哭,可是无论怎样努力,眼眶中都是干干的,没有一滴眼泪。因为只要一想到死去的父亲和在疗养院里的母亲,我便强迫自己必须坚强。

9 b; A3 C" ]5 I  每一天,我都是这样在如此多的怨恨中入睡,在怨恨中做着怨恨的梦,又在怨恨中醒来。不断地在压抑着自己,就连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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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1 ~* k9 E6 D5 W  有的时候我会想要逃离,不知去哪里,只要逃掉就好。最喜欢的歌是赵传的那首《我是一只小小鸟》。我想要做一只鸟儿,哪怕最小、最不起眼,可是只要能自由飞翔,就已经足够了。可是压在身上的东西太重太重了,让我无法挣脱,无力飞翔。我曾在梦中无数次的变成一只鸟,却仍然无法在天空中任意翱翔,命运给了我一双翅膀,却又在我的身上加上了难以负荷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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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p! w- C+ }2 d5 \1 S/ Q" i1 X  终于,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理想中的大学。我圆了父亲的梦,虽然他已经看不见了,但是我相信,在天上的父亲一定会知道的。他一定会为我骄傲!一切似乎都在变好,我已经开始计划将母亲接到另一个城市,我可以一边上学,一边赚钱为母亲治病。上天终于给了这个多灾多难的家庭一丝温暖的阳光,可是就在我还没来得及仔细体会阳光的温暖时,上天却又用乌云将这道阳光掩去了。0 W7 E: a8 ?7 z, S4 X" A!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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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我接到录取通知书的第四天,母亲去世了。
1 x( X: G: e3 y% n, H9 ^  一个精神病患者在夜里趁疗养院的医护人员不注意,点着了洗衣房里的床单,引起了一场火灾,十七人受伤,五人死亡。而母亲,就是其中之一。" a4 U7 V9 w# N/ ?

4 d7 \7 L! `+ D. a  【待续】
文字是灵魂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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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故事本來就是多面的,是平凡也是最不平凡的。" Y7 o* q2 V+ Y)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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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我們卻只是平凡滴人,很多事情的發生,我們都沒有能力去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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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恩戴米恩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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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H# X5 T+ i  “可是,如果没有爱情呢?”/ y& h$ I4 |( G8 _* h
  “如果没有爱情,那要香水有什么用?香水是为爱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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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O" t2 I) Y, H1 j  整整一个上午,楚湘竹都坐在阳台上抱着一本彼得•梅尔的《山居岁月》坐在阳台上发呆。她不知道是否应该答应子健的邀请,可儿对她说她天生就是应该为了广告而活的,不做广告是暴殄天物。可是,她真的不想子健对她这么好。因为,她无法报答。
% _/ ]- e( S. S  b# D  两个星期以来,她一直在等一个电话,她觉得他应该会主动打给她的,除非,他真的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一切只不过是她自欺欺人的幻觉。他并不像她挂念他一样挂念自己,因为,电话始终没有响起。楚湘竹将书扔在阳台上,起身走进了客厅,从书架上拿下了从前文舞送给她的四个沙漏中最大的一个。0 I/ i* b4 D; c, D3 {

, Z0 R3 d" K3 ]) B0 }/ B  “既然他并没有挂念我,那么我也要忘记他!”楚湘竹想。; M# o4 o( j- A& ~" r9 o0 Q
  在阳台上,楚湘竹趴在茶几上看着沙漏中的细沙一点一点地流下去,可是心中对苏良生的思念却像是流到沙漏下面的沙土,越积越多,在不断的膨胀。3 X) ]$ Q8 ]& R+ Z$ N/ n
  “也许我应该给他打个电话,说不定他也在等我的电话。”9 O$ y! N9 [# Q5 I" C
  “不,不行。你是女孩子,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认输!”, b1 X+ u8 n8 A/ q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很想他。”' f5 Z/ Q! o  w* C
  “你就不能矜持一点吗?”
3 n0 n' u* }) ^/ F1 N3 _/ i% u  “我知道,但如果因此而失去他怎么办?”
# u" A5 ^# J9 Q5 O  g& v9 |0 l$ V  “你真是无可救药!你这个傻女人!”
2 ?/ w2 ]2 c! Y: F6 P* q3 O  “无可救药就无可救药吧,我要打电话!”

& q  W% e* W! v8 `( `# f- d# {  将茶几上的沙漏推倒,楚湘竹从皮包里找到了苏良生的名片。  z6 \+ d/ q1 i" q) z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电话里响起了自动服务台的女声。! S1 Y. L! r1 O2 T% ?) ]9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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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掉电话,楚湘竹觉得很失望。苏良生就好像从空气中消失了一样。愣了半分钟之后,楚湘竹飞快地跑回卧室,穿好衣服,抓起皮包向门外跑去。她要去找他,虽然连她自己也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但是她没有给自己更多地考虑时间。当楚湘竹已经坐上出租车,向苏良生的香水店驶去的时候,她才开始有些后悔了。1 C+ {. o9 i7 Z, C% {- T# p, t" `
  香水店的铁闸是落下的,上面挂着一层尘土。深褐色的漆木招牌也不见了,仿佛好久都没有人来过。楚湘竹爬到窗户上向里望去,屋子里空空的,只有两个大纸箱懒散的停放在屋子的正中。红松木的亮漆长桌不见了,仙人掌不见了,白绵纸灯罩的灯笼不见了,墙角的CD不见了,玻璃展柜不见了,沙发不见了,橡木茶几不见了,鲜红的小金鱼不见了……苏良生也不见了!一切都不见了!5 Y' H( X( }! y1 _

1 [7 X0 X4 k0 G+ L" V& Y; S% i  楚湘竹无力地从窗户上滑了下来,曾经的一切似乎只是一场电影,仿佛真实的存在过,其实,只不过是一场光与影的虚空的幻觉。楚湘竹坐在门口,虚弱的靠在铁闸上抽烟。发呆。好像一个刚刚从一场真实的梦境中醒来的人,只是下意识地睁大眼睛,头脑中一片空白。4 O' D* E2 o4 E( K& e  \, V/ H- C
  真的是梦吗?午夜的邂逅是假的?Wal-mart的重逢是假的?那阳光一样干净温暖的笑容是假的?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思念凌枫而产生的幻觉?不会的!不可能是假的!楚湘竹发疯一样的翻遍自己所有的口袋,将钱包掏了出来,抽出一打名片,一张一张的看。她的手在发抖,名片掉了一地,钱包也掉在地上,她完全没有心情理会。终于,她找到了苏良生的名片。+ K) d' U7 n- G/ j3 b, B

2 u- V6 k; H/ w2 `0 D: j4 X  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不然,自己怎么会有他的名片?楚湘竹紧紧地抓着这张小小的白色卡片,就像在用尽全力抓住生的希望。她现在一无所有,只有这张小小的卡片能够向自己证明,一切,都曾经真实的存在过!泪水顺着楚湘竹的脸颊流下来,她不再害怕,皮纹纸名片的粗糙触感让她安心。苏良生是真实存在的,邂逅与重逢都是发生过的。她仿佛又看到了苏良生干净的微笑,闻到了那股迷人的香水味……
% g- C7 n+ R! U: W3 `5 B* @  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夜空很明朗,星星暗自眨着眼。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门口,一个男人下了车,看到了楚湘竹靠在铁闸上睡着了,钱包掉在脚边的地上。男人身子一震,似乎是吓了一跳。他飞快地跑上前去,用力的摇着楚湘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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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 s" }( A$ \  d& W  “醒醒,醒醒!楚湘竹……醒醒!”男人急促的叫着她的名字。; a( Q$ A* x5 [6 Z* B' M
  楚湘竹缓缓地睁开眼,看了看眼前的人。
1 u- U  y! @2 L' y  “苏良生,你回来了……一切都是真的,我终于等到你了……”说完,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w8 z5 {  Y. i  当楚湘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单人床上,身上盖着一条干净的棉被。可是她没有惊慌,因为她又闻到了那股迷人的香水味道,这味道让她知道,这里应该是苏良生的家。楚湘竹想坐起来,可是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她想喝水,可是屋子里没有人。楚湘竹打量着这间屋子,淡蓝色的墙壁,很干净,除了一支看上去用了很久的电子钟没有任何装饰品,磨砂外罩的壁灯亮着,光线很柔和。床边是一张写字台,上面有一台电脑,一盏台灯,一个简易的小书架里面插着几本书。墙角有一台彩色电视,DVD,和一大摞C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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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3 `& j. P' p' J7 Z  楚湘竹想,如果自己能够住在这里该有多好。如果苏良生举着钥匙问自己,是否愿意留下来,她想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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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2 j% _4 n1 v; M1 C! t  拥有一个男人家里的钥匙,是不是就等于拥有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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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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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楚湘竹

文字是灵魂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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