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个故事】剑破残阳 本文来自：梦影流年音画论坛★http://mengying.joinbbs.net★ 转帖请注明出处！ 作者：苏良生 您是第3695个浏览者 苏良生, 故事, 残阳, 幕风轻湘

苏良生

　　大风起于轻萍之末。
  P& ?0 n" z5 A4 s" U9 K5 T. i2 y / N6 @2 e# m; F3 `1 c5 O
　　年少时，我已经是个国破家亡、流离失所的浪子。无以为家，只能流浪天涯。没有人知道我是谁，连收养了我的一对老年夫妇也只知道我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就连我自己，都已经快要忘记自己的名字了。后来，那对老夫妇双双去世了，我便离开了中原，向西。
; ?, n( Y% d* W: o  C% C
4 \9 a2 {1 A, ]' g' |2 \/ p　　因为很久以前，我曾经遇见了一位得道高僧，他对我说：$ `$ \/ M( N1 y
　　“施主，你命中注定会面向残阳而行，绝足于西方。而且，我会在残阳下见证一段千年的恩怨情仇。”
) p) g. Q0 k  w0 l& z　　“大师，为什么是我？”
& G" C% |; j; i' |# R, Q　　“因这千年的恩怨中，一直是你所见证的。”$ s7 _. h$ y! h+ C, O
　　“我一直在见证？”, l% \& k  A: j) f$ p
　　“施主，世事无间，因果循环，你我还有一面之缘。等我们再见面，你就会明白了。”
# n1 Z/ x8 v! n- N2 ?0 _( `1 n/ l2 t4 B5 c' U1 L) p$ g
　　从那以后的十年里，我没有再见到那位高僧，他临走时送我一本武功心法，我钻研了十年，因为我心中有个影子，挥之不去。我必须和她之间有一个了断。所以，我学会了用毒，而且很快成了用毒高手。在向西走的途中，我杀了很多人，有些人和我并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有人需要他们消失。我知道，他们一定知道一些秘密，而一定也有人希望他们保守秘密。能让一个人永远不泄漏秘密，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让他永远消失。
0 {. T/ k$ A& U* w1 @' y" u+ T　　后来，我去了大漠。在那里，我第一次遇见了公子长风。
  t1 i" z/ {! ]
1 f8 v. p9 I4 l, U, ~0 C　　六月初九，东南风起，大煞西方，忌出行、会客，宜安葬。
* A' y' U9 D; |6 j6 P7 F" S　　在大漠靠近中心的地方，我见到一所残旧的驿站，一个人背着一柄七尺长剑，迎着残阳静静的望着远方。
4 N- ?- F0 ^9 k  h: A
( V0 e- E$ T% [' x　　“这所驿站是你的吗？”来到他近前不远的地方，我问他。( }7 ~$ c# y3 k' k( ~, K
　　“从前不是，但现在是，今后也许不是。”他静静的回答，然后慢慢的转过身，看着我。
3 |# k& @# a$ K. Q　　“公子是爱剑之人，为何会屈身在这荒漠之中？”
, k6 o, ^! d1 s# H4 q　　“阁下也是高手，又为何来此？”
2 U4 I$ V* \0 t% q　　“也许是为了一个人吧？”0 R3 U7 `: t( d3 Z' D
　　“那可是为我而来？”
; D* F( D0 W3 y! I0 o9 o1 |/ ?　　“不是。”
  B0 u6 j; x$ J' m- v4 @: E  K+ P: M2 ^
　　那晚，我与长风对饮直至深夜。但他却不问我的来历，我也没有提及。所以我一直不清楚为什么他会问我是不是为他而来。后来，我常可以看到他在残阳之下对着地上自己的影子练剑，但他的剑，从不取下剑鞘。: d; D8 J2 K% }1 x. M! c5 P
　　直到他离开的前一天，我才知道，当初他以为我是一个女人派来和他决战的。/ K0 ]  k' m2 p$ `/ Z! B2 y; q; @

7 |4 ~3 M; x) Q$ J% v& [　　八月十六，大旱，忌婚嫁，宜行事、开光。! s9 L2 ~0 J* }  r1 M
# y% s8 X! f7 v$ c
　　“你为什么从不取下剑鞘？”
# ^4 m: }& l6 r: q; g' @　　“你又为什么会用毒？”
# t& }1 _7 J6 p4 |/ P　　“为了杀一个人。他用毒杀死了我的至亲之人。”, u# ]; c9 h& B9 m6 ]/ d
　　“你想杀死他吗？”
) X6 ~& s0 |$ U4 ^  r  l: q　　“是的。”# x5 d6 p, I. X- E
　　“你必须杀死他吗？”
$ n+ J+ L& [$ R. ~　　“是的！”
6 I7 x& y. L: v, S) A　　“很多人觉得，杀死一个人很容易，只要他的心变得很毒，变得像这荒漠一样无情。但真正的无情却是因为有情。杀死一个人之前，你必须先杀死你自己。因为有时候，你必须杀死的人，可能是你最不想杀死的人。”
1 P4 U% u" P  ^8 p5 G$ \/ n　　“你是无情的人？”5 w1 y* ?& ^* g4 P; n
　　“从前是。”
7 P) K; }3 p5 Y　　“那为什么你的剑不再出鞘了？”5 ?3 ?* Y- n* S' _) \! t
　　“因为，剑一出鞘，我就必须杀死一个我不想杀死的人。”
4 R$ v5 ]% T# J% {' L8 p& o7 B3 Y
9 x+ S" R8 ]  y5 Q4 `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一刻起，我便有了一种感觉，他一定会离开这里。因为他必须去杀死一个人，一个他必须杀却不愿杀的人。因为他的剑一定会出鞘。
2 K$ G+ ?; ]' g1 [9 \
9 R2 n' Z- T, c  C　　十月廿五，大风从西方而来，白日冲煞，诸事不宜。' E  K1 z1 I, O# f' o
" c& z: b1 }- |6 ~
　　今天，从东面来了一个男人，他说他的名字叫玄草。他来这里的目的是受一个叫蛛儿女子之托，杀死长风。0 G5 h1 U' }0 P  z
　　长风常叹一声，喃喃的对他说：
( C! k* i# i9 V' @* o/ i% z. o　　“玄草，你迟到了四个月。”
. h6 ~) ]' z1 z6 z% T8 Y+ j　　玄草望着长风，我发现他的眼中并没有杀气。+ N1 e+ i( |! d. K/ P
　　“该来的，终归要来。该去的，也终究要去。”% Z; f* U7 x5 E& p+ `4 X& `
　　长风点点头，他们约定明日残阳将落之时，在他经常练剑的地方决战。男人没有多说什么，静静的转身离去。' q( g' K% y, K
　　“你等这个人好久了是吗？”& p6 }% g1 u) d
　　“是的。”
5 P9 j1 s- ~2 U　　“你的剑会出鞘吗？”
# Q7 @# q( f/ l& p　　“不会，因为我不想杀死一个人。”
3 u3 [8 }1 o; p9 j8 U% m　　“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替你杀了他。”
, g4 L- @$ K  k$ e3 E' v4 J8 K# ^　　“不，不用。他不能死。”# g% `$ [+ Q4 ^+ ~, Q
　　“为什么？”
: C" n3 W* Z3 n, {' {1 x) F8 _1 x  v: O" J  U
　　长风沉吟了好久，终于，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 f. {. g3 R- G7 v- m% h
　　他是一个杀手。十年前，他爱上了一个女子，那女子的名字叫甘鹿。她是一个富商最小的女儿，他想带她走。所以他决定再做最后一单买卖，然后从此洗手不干，隐居山野。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最后一单买卖，竟是要他灭掉甘家满门的三十五口人命！而雇主，就是一个名叫蛛儿的女子。
- V# o+ L9 K# \0 p7 I　　拿人钱财，于人消灾，这是行规！可当他杀掉甘家上下三十四口，只剩下惊恐万分的甘鹿时，他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他给了她很多钱，要她逃得越远越好！
# Y( O# J0 B: R4 ^$ \: `, n$ F( [8 Z1 g3 x
　　这件事被蛛儿知道了以后，她冷笑着对长风说：) D4 K8 {1 n# w0 T8 D7 |( \
　　“这么多年了，你仍然不配做一个杀手。那么，我可以叫玄草去杀了她！”
4 c2 C1 M! B) K: A7 t$ M# d+ ?4 s　　长风苦苦哀求蛛儿放甘鹿一条生路，只要蛛儿同意，他什么都答应。最后，蛛儿同意了。但也定下了一个誓约。那便是从此不许长风的剑再出鞘，如果他违反了誓约，拔剑出鞘，就必须亲手杀死甘鹿，带着甘鹿的头去见她，然后再自杀。
, ?1 f' z, M# E, ~9 K* d
: c/ ^* @' t) `9 F) M: l' t; d* B* J　　五年来，玄草每年的六月都会来找他决斗，目的就是为了逼他拔剑。( u: F; J' J: T. C9 L8 d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7 I" X* i1 b4 z5 L1 }0 a: L　　“我不杀玄草，是因为我知道，玄草和我有着相同的宿命，他深爱著蛛儿，为了她，他宁愿放弃生命。所以即使他来和我决斗，蛛儿也一定并不知情。所以，我不忍。”
0 z& I3 h9 l6 X- Y3 d6 r. }　　“为什么蛛儿一定要杀掉甘家满门？”
& y! U. k/ }/ ^0 Y/ [7 I6 ?; Q　　“那是因为，甘家曾雇用杀手杀掉了蛛儿的全家！而那个杀手——正是我！”$ F5 I5 n) e$ D+ p4 `" j# Y3 c
　　“可是……”/ T/ a" a' L( K2 V0 E0 a4 e1 g
　　“是的，是我没有杀蛛儿，那时她还很小，是我的一念之仁……”6 N0 H/ {3 L2 A/ R9 {1 t" [
　　“看来，你真的不能再做杀手了。”
& b5 ^# H& ]; O  G4 P; H　　他不再作声，只是望着西边的沙漠和残阳出神。
! g% V8 |$ |! K0 W+ \) w　　“过了西边的沙漠，是什么地方？”过了许久，我开口问长风。, @+ j$ f( n0 _; a# x( F
　　“是另一个沙漠。”长风静静的说。) ?! ^9 k. U+ _# w  E  @! p3 R
　　我叹了口气，默默的注视着他挂在墙上的七尺长剑，我感到了他剑刃上凛凛的寒光。) _8 r% X4 z0 m9 a

, s/ v, o) l; q' }- y9 a5 M+ m　　二月初七，惊蛰，忌动土、开门，宜出行，风调雨顺，大利西方。  H% j* M# j+ G" W- O# l# c( ]4 J$ J
6 A9 k" C+ u  z6 y  _
　　长风走了，正如我所预料的一样。因为半年前他和玄草在残阳下的一战中，他的剑，出鞘了。是玄草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长风出鞘的剑，还有已死去的蛛儿的遗愿。
9 u# H  B' r4 h  w' w0 N- H' t1 T5 S8 g% @　　“因为有时候，你必须杀死的人，可能是你最不想杀死的人。”
! C- L0 `$ U3 ~0 Q! `& Y9 R- G. n/ z% x+ J
　　我又想起了长风的这句话。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杀死了甘鹿，带着她的头颅去蛛儿的坟前祭拜，然后再将他的七尺长剑深深的刺进自己的胸膛。因为，自从长风离开大漠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了他的任何消息。
; R5 y7 o8 o% S" ?9 P6 k% Q　　我站在长风曾经和玄草做最后一战的地方，望着残阳的方向。
5 p$ _$ B4 B4 D& B  e　　“沙漠的那一边究竟是什么地方？真的会是另一个沙漠吗？如果是，他会和这里的沙漠有什么不同吗？再翻过它，又会是什么地方呢？”( N3 p- v5 a6 G; B: f; w

  z3 D4 G' m0 |% K) }8 P& B　　三天后，我终于遇见了多年前遇见的那位高僧。
  o0 i; k4 |- t　　“施主，我们有缘又相见了。”
/ V# {# [" N% k  ?5 a　　“大师，没想到能在这样的荒漠里见到你。”- Y0 V! z/ U$ P" @) q3 A5 C, A
　　“人生何处不相逢。”高僧笑容慈祥的问：“施主，这驿站是你的吗？”
( b3 S7 T9 e( D9 }7 s　　“从前不是，但现在是，今后也许不是。”1 \1 I, r8 W+ @, Y% P- |
$ t. W$ G' [1 B
　　高僧微微点了点头，说：4 b+ A2 M4 S/ U* m2 _4 s
　　“施主，我来给你讲个故事。”
! B# N2 J( I! u; s　　从前有一座香火很旺盛的寺庙，有一只小蜘蛛在梁上结了张网，天长日久，便有了佛性。它默默的修炼了一千年。终于有一天，佛祖来到了庙里，抬头见到了蜘蛛，便问它：“世间什么才是最珍贵的？”蜘蛛想了想，说：“世间最珍贵的是‘得不到’和‘已失去’的。”
: `! C! Q* K4 N　　佛祖点点头，走了。
( H* g3 i& r6 j$ ]3 g2 P1 V
; m, }( L; @" `! |+ E　　又过了一千年，有一天，刮起了大风，风将一滴甘露吹到了蛛网上，蜘蛛对它喜爱之极。可是不几天，又一阵大风把甘露吹走了。蜘蛛非常失望，这时，佛祖又来了，问了蜘蛛和一千年前同样的问题。蜘蛛难过的说：“世间最珍贵的是‘得不到’和‘已失去’的！”+ }  U8 w( `9 a) ?& w- e! \
　　佛祖想了想，说：“一千年了，你还没有悟透啊。这样吧，我让你去人间走一遭吧。”
3 ^$ h% ]; e4 M$ U* O4 g　　“那……后来呢？”7 k1 x, N" w. H, n* P
　　“施主，后来的事情，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o8 s6 Y1 r# f  M; b/ N% ?- s, p
　　想了好久，我才恍然大悟。难怪高僧曾经对我说我会在残阳下见证一段千年的恩怨情仇。* {2 K) F$ _# ]5 m6 N
　　“可是大师，为什么会是由我来见证呢？玄草又是什么的化身呢？”
$ d9 k0 R/ [/ N" F$ B% {　　高僧笑了笑，说：“那个玄草，曾是三千年前大殿门前的一株野草，它在门前足足守候了那只蜘蛛三千年。而施主你，就是庙里的那道梁啊！”
' T  G$ F8 h3 ?* g1 p7 ]6 `  v$ o- F- M4 b; i( q0 [9 h
　　……' e; `, R# V# E2 e/ z# x: e. j
3 h: T! V; W6 b6 Z' o' o; L! x
　　两天之后，我离开了这里，一直向西走。我要看看沙漠的那边到底有什么。此刻，我的心里已经不再有恨，但是将来……我不愿去想。
4 X  [0 S$ l  d9 u' q/ |0 b
! e3 l4 d0 W* C/ e( G　　很多年之后，没有人知道在大漠中的一个驿站，有一个人曾经见证了三千年的爱恨情仇。但是，很多人都记住了一个在西域更向西，有一个叫做白驼山的地方，有一个善于用毒的武林高手，他的名字，叫做欧阳峰。
: s1 V* r( d" Q  R; ~; d+ B! P0 D, n, f, t9 B8 _, p
　　【end】

秋慧冬妍

沙发。。。。。。。。

秋慧冬妍

前些时一直忙) P3 ]' j3 t; A7 J- k
已经好久没认真坐下来看良才子的故事了! Q: c; Q+ ^$ ~) ]
今日好不容易可以松懈点
2 Q- H6 z$ Q6 h- |4 {5 N3 N( p* N  h6 X好好品味一番精彩的故事" L: c, G' j0 B% {0 l$ E1 D
才子写故事辛苦啦+ ?; [' r3 Y* }- f& w
问好

雪纷飞

良才子的故事总是这么精彩" e3 E! j# p$ A& U  Q3 v4 r
意犹未尽

楚湘竹

很少看到良生写这种古风的文字，
$ R9 C( T8 N; H3 z. \3 Q6 C/ L/ i1 k3 C- F3 F1 r
读来让人回味。。

苏良生

回復 5# 楚湘竹
% s: |: Q% q6 m* t  n
" D# U- ?& U5 X1 S& S1 i, v. i# \/ M- G8 {& J6 }7 @
    其实写历史的我有不少呢。嘻嘻